在市場以及全球其他央行都擔憂且質疑特朗普政府危及美聯儲獨立性之際,美國財長貝森特(Scott Bessent)近日發表署名觀點文章稱,美聯儲自身的問題,包括政策失誤、職能擴張等,才導致其獨立性岌岌可危,并呼吁對美聯儲進行獨立的全面審查。
貝森特回溯至2008年金融危機時期,稱大家可能會認為,2008年后創造的新工具和金融市場的集中化將使美聯儲對經濟的方向有更深入的了解,或者至少應該使美聯儲能夠更有效地引導經濟。但情況卻并非如此。2009年,美聯儲預測2011年實際國內生產總值(GDP)將加速至4%。相反,增長放緩至1.6%。期間,美聯儲的兩年預測累計夸大了實際GDP超過1萬億美元。“反復的失誤表明,美聯儲過于相信自己的能力和刺激增長的擴張性財政政策。而當特朗普政府轉向減稅和放松管制時,美聯儲的預測又變得過于悲觀,凸顯出其對有缺陷的模型的依賴和對供應端副作用的忽視。”他補充稱,2008年金融危機期間和之后的連續干預為各類資產所有者提供了事實上的支持,但年輕和不太富裕的家庭,卻被排除在資產升值之外,因而受到通貨膨脹的打擊最嚴重。
除了政策失誤、加劇貧富差距,貝森特進一步寫道,美聯儲“不斷擴大的足跡”對獨立性有著深遠的影響。通過將職權范圍擴大到傳統上留給財政部門的領域,美聯儲模糊了貨幣和財政政策之間的界限。美聯儲資產負債表政策直接影響到哪些部門獲得資本,干預了本應屬于市場和民選官員的領域。他說,美聯儲與財政部債務管理的糾纏還造成一種觀感,即貨幣政策正被用來滿足財政需求,總統和國會可以依賴美聯儲在糟糕的財政選擇后救助政府。
再者,貝森特寫道,美聯儲監管過度也加劇了問題。《多德-弗蘭克法案》極大地擴大了美聯儲的監管范圍,使后者成為美國金融的主要監管機構。十五年過去了,結果令人失望。2023年硅谷銀行的倒閉說明了監管和貨幣政策相結合的危險。美聯儲對其監管的銀行進行監管、貸款和設定盈利能力計算,這是一場不可避免的沖突,模糊了問責制,危及了獨立性。他提出,一個更連貫的框架將恢復專業化:授權聯邦存款保險公司和貨幣監理署領導銀行監管,同時讓美聯儲進行宏觀監督、負責最后貸款人流動性和貨幣政策。
“美聯儲超越其法定范圍的職責擴張損害了聯儲自身的信譽與政治合法性。非標準政策的過度使用、使命蔓延和機構臃腫威脅著央行的獨立性。”貝森特總結道,“獨立性的核心在于信譽和政治合法性。美聯儲的擴張超越了其職權范圍,導致其信譽和政治合法性都受到了威脅。大規模干預產生了嚴重的分配結果,破壞了可信度,并威脅到獨立性。展望未來,美聯儲必須減少其對經濟造成的扭曲。量化寬松等非常規政策只應在真正的緊急情況下與聯邦政府其他部門協調使用。還必須對整個機構進行誠實、獨立、無黨派的審查,包括貨幣政策、監管、溝通、人員配置和研究。”
貝森特的觀點文章似乎預示著,特朗普政府對美聯儲的批評升級,不再僅要求降息,還開始質疑美聯儲的整體運作模式和作為獨立性機構的基石。這一情況也印證了市場人士此前的擔憂。早在特朗普政府突然放緩了對鮑威爾降息的施壓,轉而抓住美聯儲大樓翻修案時,瑞士百達財富管理美國高級經濟學家崔曉就對第一財經記者稱,特朗普政府或許想借翻修案為名,提出對美聯儲進行更多監管和機制改革,這會帶來比辭退鮑威爾創造更大的操作空間和可能性。
特朗普偏好的美聯儲主席繼任者沃什此前也曾呼吁全面改革美聯儲的運作方式,并建議醞釀一份新的“財政部-美聯儲協議”,取代1951年《財政部-美聯儲協議》,后者被美聯儲前主席保羅·沃爾克稱為《中央銀行獨立性憲章》。“一旦開始改動,很多機制就都有改革、改動的可能性,相當于打開了‘潘多拉魔盒’。”崔曉稱,如此一來,特朗普就更容易把自己的政策主張施加給美聯儲。